彼岸花开
年关偶然地清理书桌,才发现一年多前从大阪带回来的《夏目友人帐》,尚未拆开封套。时间感已经逐渐从知觉中麻木,恍然忆起想要开始的事情,又惆怅才觉那已是一年或多年前的往事,已无法挽回,或付之流水。
不知道怀旧是不是已经老去的证明,但如果真是如此,那看来我很早的时候就已早衰,还在人可称之为少年的时代。不知不觉中,我想起了刚上高中军训那时候的回忆。我的记忆不是很好,高中开始就经常遗忘各种事情,以致现在我对高中,甚至大学的这几年的记忆非常模糊,感觉像是他人的经历。所以还能想起那短暂几天的事情,我也觉得比较幸运。窗外茂密的树林,尖锐刺耳的蝉鸣,吵闹运转的风扇,散乱摊放着的书籍杂志。现在想来,那时候的时光,和住在朝风庄的伊波健窗外的景色竟是那么地相似,相似的心无旁骛却又不缺乏梦想,相似的从未考虑若干年后的物是人非沧海桑田。
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冷漠,对自己,对他人,对世界,对记忆,如此漠不关心。但我也从未认为自己追逐的是那若隐若现的名利,而只是想抵达一片迦南之地用余生来回忆,回忆起我曾经忘记的昔日,那喧嚣的绿林,那和煦的夕阳。
或许就是如此,从指缝间流逝的记忆和情感,终将永久地从我们双手中失去。我们终将毁灭我们所爱的一切,而我们自己也终将毁于我们所爱的一切,但是在此之前,请先让我们彻底地有勇气说出我们还爱着眼前的这一切吧。在这漫长的等待中,我们要慢慢地度过那一无是处的岁月,经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,耐心地等待天亮,却又在黎明的第一缕光线中似露珠般蒸发在地平线的微明之中。
在荒芜的时光中,从没有失望,但也从没有梦想。我们艰难地向前跋涉,试图寻找自己的方向,也试图将自己的灵魂带回那片伊甸园,即使必须度过那段漫长无期的守灵夜。
当彼岸花开,我们所挚爱的一切,或许就在对面的那片炫目的蓝色萤光之中,与我们的记忆,与我们的身体,融化为土壤中的沉寂。冬天过后会是什么,或许是下一代人的春天。在从苍老贫瘠的树皮上脱落入地之前,我或许应该更加平静,也更加温柔地对待这终将逝去的一切。